点名的艺术

文/彭思信

单位挺大，有30几个管理人员，新厂长上任后，为了加强纪律，每天都由厂办主任来点名，谁没有来，一目了然。自打兴起点名这事，单位上就很少有人迟到了，一时间，单位作风非常好，厂长很满意。

刘主任是个非常认真的人，每天早早就来到单位，打扫好卫生，再把点名册准备好，上班的铃声一响，马上开始点名，点名时，只要谁没有“到”，刘主任就勾下来，月底扣发工资。刚开始，厂长对刘主任的工作极满意。可为此，刘主任也得罪了许多人，包括一些在局长跟前非常吃香的人。

有一次，刘主任迟到了，院子里等了一大堆人，大家议论纷纷，以至于声音嘈杂，传到厂长耳朵里去了。厂长当时虽然没有说什么，可尔后便有人在厂长面前告刘主任的黑状，后来，刘主任又迟到了几次，弄得满城风雨，久而久之，厂长觉得刘主任这个人工作能力不强。一次上面开一个紧急会议，厂长让刘主任拿上开会的文件，等到了开会的地点，刘主任拿出文件，厂长一看不对，回去取文件时，已经误了会议日程。这次开会弄得厂长极尴尬，肚子里的气就一古脑地朝刘主任发了出来。

回到单位过了不久，刘主任便被李主任取代了，刘主任成了老刘。

李主任点名象极了刘主任，上班的铃声一响，马上开始点名，点名时，只要谁没有答“到”，李主任就记下来，月底扣发工资。刚开始，厂长对刘主任的工作极满意。可为此，李主任也得罪了许多人，包括一些在局长跟前非常吃香的人。

一次，李主任儿子得了急病，去医院匆忙，就没来得及给厂里打个电话，以至于早上点名时，一院子的人一片嘈杂，事情虽然很快过去了，还是传到了厂长的耳朵里去了。厂长虽然没说什么，心里还是打了一个问号。

一次，厂长要去开一个会，让李主任给他紧急起草了一个发言稿，李主任起草好了发言稿，没等厂长熟悉一下，就到了开会的时间，厂长拿着发言稿匆匆而去，结果，厂长在发言时遇到了问题，李主任写的仓促，有几个字厂长没有认出来，结果闹出了大笑话，让厂长在台上颇觉尴尬。

不久，李主任家里有事，请了一周的假，上班时，主任换成了王主任，李主任成了老李。

王主任每天早晨也点名，大家暗想，这王主任如此认真，后果大概比刘主任李主任好不到哪里去。可半年下来，王主任竟然没有出过一次问题。

一次，老刘迟到了，没有赶上点名，可到了月底却没有扣工资；又有一次，老李也迟到了，到了月底也没有扣工资……老刘和老李都觉得奇怪，想这王主任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？

又一次点名，老刘发现老李没有来，该点老李的名字时，王主任分明越过了老李的名字，此时老刘才恍然大悟。

不久，又一次点名，这次厂长在，点名前，厂长问一共多少人？王主任答“35人”。老刘拿眼一瞧，身边有二个人没来，这回要看王主任好戏了，还想不来的不点名就不太好办了。点名开始，厂长扳着指头数数，王主任点他的名。

“孙坚强”“到”

“李强”“到”

“张强”“到”

“李飞”“到”

“蒋正”“到”

“刘扬”“到”

“方红”“到”

……

“孙坚强”“到”

“张强”“到”

……

名点完了，厂长数着人，不多不少，正好35人，他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，他对王主任的工作一直是很欣赏，点名也不例外。厂长笑了，可老刘却从点名上听出了问题，他暗自嘲笑自己太执拗，又叹了一口气，自己就没有那当官的命。

点名的事不单老刘听出了问题，老李也听出了问题，有一次他去找厂长反应问题，他说王主任的点名有私，厂长听了，有些不耐烦，“点名有什么私？”老李想跟厂长讲个明白，没想到，老李刚要讲，厂长不听这些，口里说：“这点名吗，就是一个形式，还当什么真。”说完，厂长问老李还有什么事？看来，厂长是下了逐客令，老李只好走出了厂长办公室，心里想，当初我点名，怎么总出问题呢？

又过了些时日，厂长突然宣布管理上不点名了。老刘老李想，厂长的位子已经坐稳了，只不过通过点名选出了自己可意的人。